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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国际形势回顾与展望 大战略一席谈(二十七)
点击量:0时间:2025-02-08 11:18:04撰稿人:和平

冷战后国际体系首次以和平而非战争方式巨变,之后近30年美国一超称霸的“后冷战体系”,主导了国际体系长周期渐变进程。近些年“后冷战体系”走向终结,国际体系从长期渐变转入质变加速的变革动荡期。其间新旧力量此消彼长,新旧矛盾叠加激化,新旧观念针锋相对,新旧机制有破有立,因量值、速度、程度和规模不同,呈现渐变、突变、加速和飞跃几种形态。非对抗性矛盾以推陈出新的非爆发形式实现质变,对抗性矛盾以剧烈冲突的爆发式质变呈现,越接近质量互变的临界区和转折点,对抗性因素和极限化冲突越激增,以“灰犀牛”和“黑天鹅”样貌突现。近几年全球性重大危机和事件多发,世界困局、乱局、战局、危局轨迹清晰,背后的底层逻辑是:冷战结束30多年后,国际体系从分化割裂到全球一体,全球化虽遭遇挫折和人为切割,但在市场作用和科技赋能下势不可挡;世界格局从一超称霸到多元竞争,多极化进程推动霸权体系解构和国际权力分化;在全球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深刻变动中,世界各国都面临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挑战,霸权国和主导国更是首当其冲,为力挽颓势做“困兽斗”。顺应还是阻挡两大历史潮流,成为维护欧美中心和霸权主导的旧体系、与推动构建全球化时代多极化新体系的分水岭。

一、2024年国际形势回顾

在此大视野下的2024年,世界战乱交织,矛盾祸结衅深,国际形势几近极则必反的临界点。

(一)发达国家内部矛盾激化,传统政党和治理模式遇到挑战

全球70多个国家和地区100多场选举中,美欧2场选举最具世界影响。美国大选乱象登峰造极,政治极化和社会撕裂何其严重,反潮流的特朗普强势归来,其“让美国再次伟大”的变革预期,引起世界广泛关注和忐忑不安。英国“脱欧”后首场欧洲议会选举,极右翼民粹势力登上政治舞台,对地区主流政党构成挑战。更多极右翼民粹政党执政或参政,欧洲各国政治力量对比变化,政治格局在内忧外患中深刻变动。

美欧此轮政治极化并非传统“钟摆”效应,焦点从政党政治之争转向国家方向之争。对立双方围绕全球化与反全球化、建制主义与反建制主义、自由多元主义与激进保守主义、全球主义与孤立主义、移民与反移民等的重大分歧,都是涉及国之根本、世界走向的背道而驰。反映出在经济全球化和世界多极化大潮涤荡下,发达国家处境和地位大不如前,主流政治经济模式造成各种严重失衡,国内乱象败像难以为继,利益受损者和民众强烈不满并渴望变革。美欧选举结果和政治极化具有历史必然性,是相关国家经济社会基本矛盾激化的产物,是对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和自由多元主义政治理念的质疑,是对美西方综合国力削弱和霸权地位衰落的不甘。

(二)全球发展环境干扰不断,世界经济复苏步履蹒跚

世界经济持续复苏,贸易需求总体上升,但发展动能明显不足,各国增长态势分化,脆弱性和不确定性突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24年世界经济增长3.2%,低于疫情前2013-2019年3.4%的年均增速。‌美国经济恢复较为强劲,欧元区和日本增长乏力,发达经济体经济预计增长1.8%。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增长4.2%,亚洲地区经济增长约4.5%,一些国家增长势头减弱。

全球经济复苏差强人意,既有疫后修复等周期性经济问题,更有非经济因素的强干扰。世界经济体系持续遭到人为扭曲,泛化“经济安全”的“去风险”,滥施制裁等长臂管辖,强推产业回流和“脱钩断链”,打乱了全球化和世界经济正常发展进程,造成国际贸易和跨境投资结构性变动,成为扭曲并危害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稳定畅通的强干扰源。地区冲突加剧经济安全风险。世界两大地缘政治中心战乱不止,外溢风险和国际制裁不断扩大,推高能源、粮食和通胀等安全风险,影响全球贸易和供应链韧性,扰乱跨境资本流动和经济预期。

但经济全球化并未完全逆转,全球贸易仍增长约2.7%,占世界GDP比重增加,跨境投资在转型中缓慢复苏。全球经济一体化多维度整合,非洲加快大陆自贸区建设步伐,地区内部贸易有望大幅增长,成为仅次于亚洲的全球增长第二快地区;亚太地区领跑全球优惠贸易协定建设,374项自贸安排占现行全球贸易协定近60%,贸易、投资、数字化与环境可持续性紧密结合,开拓了超越传统合作框架的新路径。

(三)两大地缘政治中心战乱不已,全球安全局势紧张激化

俄乌战争进入“第三个寒冬”,战场局势陷入惨烈僵局,乌克兰进入并打击俄领土,俄罗斯颁布新版核学说加大核威慑,双方为积累谈判筹码决一死战。巴以冲突爆发一年有余,以色列疯狂报复并攻城略地,将越来越多国家拖入战火,暴行击穿人类道德底线。巴勒斯坦“抵抗之弧”被断链,哈马斯等领导层被肢解,叙利亚巴沙尔政权被颠覆,俄伊叙联盟被打破,美以与伊朗对抗加剧,中东地区力量格局变动。朝韩对峙、也门内战等热点频现,十几国发生大规模或独狼式恐怖袭击。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同台厮杀,战争手段与形态屡屡刷新,定点清除和暗杀手段花样翻新,权力政治和地缘争夺冲击国际关系,引发国际社会对“三战”和核战的担忧。

全球军备竞赛攀升,美国、北约和俄罗斯军备及核威慑都达到冷战后最高点,军工巨头战争财收益达到历史最高水平。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数据,全球9585枚可用核弹头中,美俄占90%;美国3708枚核弹头中1770枚处于随时可发射状态;俄罗斯4380枚核弹头中1710枚已部署。国际核裁军和军控体系形同虚设,全球战略稳定机制近乎破防。

(四)“全球南方”崛起步伐加快,金砖机制引领阵势呈现

2024年是“全球南方”合作大年,南南合作新理念和新机制更具吸引力。为凝聚更多全球发展新力量,金砖机制成员国扩大到11个,喀山峰会设立金砖伙伴国并吸收首批8国。新开发银行和自主支付系统构建等,树立起“南南合作”新典范。“大金砖”成为引领“全球南方”的第一方阵,向世界发出强有力的“金砖声音”,为变化中的世界提供了稳定性。

“全球南方”在联合自强、发展振兴和一体化建设中求新求变,在国际舞台上展现出日益增长的自信心和影响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数据显示,2024年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国内生产总值占全球41%,金砖五国经济总量继续大于西方七国,对世界经济增长贡献率约70%,在全球贸易、国际投资、外汇储备、资源供给等领域地位提升。“全球南方”在联合国、G20等多边机制声势壮大,在俄乌冲突中拒绝卷入,在巴以冲突中齐声谴责,在大国博弈中采取不结盟、不选边、不对抗的中立外交,成为影响世界多极化进程和国际秩序变革的重要驱动力量。

(五)联合国峰会达成《未来契约》,全球治理国际共识扩大

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全球治理体系虽面临美国“退群毁约”、自身权威性和效能削弱困境,但仍是维系世界可持续安全和可持续发展的首要多边机制。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表示,后冷战时期结束了,世界正经历一个动荡和转型时期。要向可持续、公正与和平的全球新秩序转型,必须以《联合国宪章》价值观为基础,更新和改革全球机构及国际合作。为重塑多边主义、振兴全球治理机制,联合国陆续推出一系列全球治理体系改革新构想和治理新倡议。中国在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框架内提出三大倡议,为此作出了突出贡献。

2024年联合国举行“未来峰会”,制定并通过《未来契约》及其附件《全球数字契约》和《子孙后代宣言》,涉及可持续发展和发展筹资,国际和平与安全,科学、技术和创新及数字合作,青年和子孙后代,全球治理变革五大领域,提出应对世界最大挑战的56项广泛行动。《契约》涵盖了几十年来未达成协议的问题和新领域,阐明了国际社会的共同立场,为全球治理发展完善指明了方向。峰会关注新兴国家崛起,以赋予发展中国家更多话语权为导向,在联合国框架内创设新的多边合作机制。“全球南方”更加积极主动参与全球治理,合力推动安理会通过要求在加沙立即停火决议,阿塞拜疆、巴西、秘鲁分别主办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峰会、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等重要多边会议并取得积极成果,彰显出顺应世界多极化发展的国际秩序变革方向。

二、2025年国际形势展望

2025年世界进入重要转折点,国际形势不确定性十分突出,危局与变局伴生,动荡与重塑共振。需要重点关注:

(一)美国战略重整

特朗普政府将在内政外交等各领域推动激进变革,其全球和地区战略将有重大调整,总体收缩、局部扩张、经贸为主、美国优先是基本趋势,不确定性和外溢风险极大。需要关注“特朗普革命”何以“拯救”美国;关税贸易战何以对世界经济产生结构性影响;孤立主义何以搅动国际关系和联盟体系;单边主义何以阻碍全球治理议程;“和平总统”何以结束全球冲突;开疆拓土何以整合北美等。

(二)全球经济重构

世界经济温和滞胀、弱势增长,仍面临保护主义加剧、地缘冲突影响和政策不确定性等下行风险。特别是世界范围大规模贸易战、产供链调整、美元“虚拟化”、扩大传统能源开采等,势必牵动全球贸易、跨国投资、产供链、金融体系、能源供需格局变化,多边贸易体系进一步撕裂,全球经济增长和绿色低碳发展受到抑制,世界贸易和投资多元化、区域和次区域合作加强是必然趋势。

(三)地缘政治重塑

俄乌战争和巴以冲突将见分晓,欧亚和中东地缘政治格局面临重塑。俄乌战争可望转入停火谈判,但各方立场相左议和不易,止战难解深层矛盾,俄乌美欧围绕战争结局、战后安排和大欧洲安全架构折冲樽俎,欧亚地缘政治经济版图面临新一轮变动。此轮巴以冲突以以胜利而告终,各方停火协议十分脆弱,仍有反复和升级风险,中东和平进程难言乐观。美将助以破坏“两国方案”基础,解决巴勒斯坦问题前景堪忧。美国战略转向和两大冲突熄火,将牵动中美俄欧和中国与美全球及地区盟友间关系再调整。

(四)全球治理重振

2025年是联合国成立80周年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人类历史进程又到了一个关键节点。国际社会捍卫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和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成果的共识凝聚,推动落实全球治理的《未来契约》动力增强。美国退出世卫组织和气候变化《巴黎协定》等“退群毁约”行动,使主要国际组织、全球治理议程等都将面临美国拆台的干扰,也都有美国缺席的其他可能。新兴组织、区域联盟和灵活机制将填补真空,全球治理区域化、议题化、小多边化趋势增强。国际社会应对气候变化不会止步,194个国家及美非政府力量坚持推动履约,经济绿色低碳转型发展是各国普遍选择。金砖峰会和气候变化大会将在巴西举办,二十国集团峰会由南非主办,在发达经济体参与全球治理能力和意愿下降形势下,“全球南方”推动全球治理的作用上升。

(五)科技革命突破

新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处于大爆发奇点,人工智能、量子科学、航空航天、生物技术等新科技、新产业加速迭代。特别是通用人工智能革命性突破在即,其潜在势能与赋能量级之巨,可能对经济社会发展格局、大国竞争地位等产生颠覆性影响。同时带来军事智能化、虚假信息泛滥、世界性就业矛盾、科技滥用失控等难以估量的全球性安全风险和治理挑战。美国为抢占全球科技革命和竞争制高点,将加大推动在人工智能等关键领域形成碾压式优势,对中国发起更加猛烈的围堵打压,其危害力远胜于贸易战和认知战等战略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