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崛起已是不争的现实,印度和中印关系成为影响地区乃至世界战略走向的重要变量。加勒万河谷事件后至今,中印关系尚未回到正轨,两国历史遗留问题之上,再添新的结构性和战略性矛盾。如何看待和应对两个最大发展中国家和最大邻国先后崛起,是当前重要的外交课题。
一、印度和中印关系的重要性飙升
过去的10年,是莫迪执政的10年,也是印度加速崛起的10年。印度2015年进入经济追赶轨道,经济总量年均增长7.3%,连超俄巴意法英五国,从世界第10跃至第5位,并可望3、5年内超过德日升至第3位。虽然世界排名仅具象征性意义,对印度崛起处在什么阶段、能否实现其战略宏愿众说纷纭,但印度崛起态势与架势已然形成冲击力,被视为继中国之后又一个人口更多的崛起中大国,对地缘政治和世界格局产生着重要影响。
从全球层面看,世界变局、格局变动、全球南方、金砖机制、全球治理等,印度都成了重要变量和必要角色。从地区层面看,印太战略、四国机制、上合组织、区域合作等,印度都有制衡作用和主动地位。从印度自身看,具有成为世界大国的禀赋和潜力,已是全球人口第一大国、第五大经济体,人口红利、市场规模、增长速度、发展空间、语言优势、外部环境毫不逊色。印度以多重身份在东西方、南北方、印太与欧亚两大地缘政治中心之间左右逢源、游刃有余,是各方都在争取的制衡性地区大国。
二、印度外交战略基轴在变化
不结盟是印度的外交基石,独立自主是其核心价值。坚持还是偏离甚或背离不结盟原则和独立自主,是把握印度外交政策及走向的准星。虽然冷战时期印苏有过准结盟,但印度外交总体没有偏离主轴。莫迪执政以来,基于对国际形势和自身发展的新认知,提出要将印度建成世界领导型大国的“新印度”愿景,推行在国际体系中当主角而不是配角和平衡力量的“领导型大国外交”。要进入多边机制“领导国”行列,在不同国际组织间“纵横捭阖”,追求有“印度印记”的国际秩序,以“基于现实主义的多向结盟”取代不结盟政策,局部嵌入美国印太战略和“四国机制”,突破了印度外交传统和基轴。
这一转变是国际形势变化、中印同时崛起、美国印太战略、印度民族主义高涨等内外因素驱动的,是基于印度对世界变局、自身处境、国家定位和战略目标的新认知,给国际关系和地区形势带来复杂影响。同时也要看到:
一是印度国内对是否坚持不结盟和独立自主有分歧,存在坚持、改革和背弃三种倾向,主流是以“现实主义”取代理想主义,以“多向结盟”“选择性结盟”取代不结盟,以“战略自主”粉饰新的突破,通过“多向外交”“多向结盟”和多议题合作,使印度国际回旋和获利空间最大化。
二是印度外交仍在涉险探索之中。在世界变局中“浑水摸鱼”,在大国博弈中“多向结盟”,在多边机制间剑走偏锋,以战略玩家的冒险方式多头下注,如何保持战略自主和外交平衡?世界各国和国际社会并不愚钝,玩不好结果可能“鸡飞蛋打”,向国际负资产、负能量转化。
三是印度内外因素影响。印度国内质疑不断,效仿美国难逃“回旋镖”效应,可能加剧国内矛盾和问题。如果美国政策、大国关系、盟伴体系、地缘战略等发生变化,会置印度外交于尴尬动地位,倒逼其回调相关政策。
三、印度对华战略误判误断
莫迪执政10来,中印关系一波三折逆向发展。除边界问题的撕扯外,印度战略误判和美国战略挟持是主因。
一是印度视野下的世界变局,以国际权力格局多极化和中美战略竞争长期化为核心,以中美战略竞争走向为关键。既认为多极化和均衡发展的世界利于印度崛起,又对可能出现新两极持“火中取栗”态度。认定在国际体系混乱、中美竞争加剧、全球关注印太、对印更加重视和世界秩序重塑中,印度战略地位优越、战略机遇很多,要发挥多重身份优势,成为领导型大国和世界领导者。
二是美国视印度为遏制中国的战略棋子,表示“支持印度持续崛起和地区领导地位”,尽力满足印度的战略抱负和需求,量身定制并将印度局部嵌入印太战略同盟合作机制,为对华遏制和重塑中国周边环境增添战略支点。
三是印度视中国为其崛起最大障碍和外部挑战,冀望美国助其实现“印度梦”,借力赋能与中国一争高下。把中美竞争看做利好,要在其中“渔翁得利”。 误认交好美国的战略收益大于得罪中国的成本代价,“美式秩序”比“中式秩序”更符合印度利益。“吃定”美国需拉拢印度制衡中国,将对华强硬作为向美索取更大好处的“投名状”;臆断中国在美战略压力下,需“拉住和稳住”印度,故而随性而为敢于对冲。
四是印度对华战略定位在变化,将印中关系置于竞争为主的战略架构。在产业发展、地区主导、南南合作、全球治理等领域展开“替代性竞争”,对全球供应链“离开中国、转到印度”寄予“接盘”厚望,效仿美国“脱钩断链”降低对华依存度,在台海、南海、西藏、边境等问题上作祟。印度在偏离战略自主的轨道上能走多远值得关注。而与别国战略过度绑定,会侵蚀印度的独立自主,挤压印度的回旋空间,沦为他人的棋子和仆从。失去战略自主,逆多极化潮流而动,与新兴大国交恶,与主要邻国冲突,又如何成为全球领导性力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中国与印度先后崛起,是世界多极化发展的推动力量。要看到印度发展中大国属性未变,两国在全球、地区和双边层面有共同利益和诉求。要以全球化时代和多极化世界眼光,跳出双边竞争的陷阱,找到并扩大两国新的合作领域,开辟更广阔的多边和区域合作空间,构建起相互成就的新战略合作伙伴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