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竞争博弈已然成势,两国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前景既取决于实力消长变化,也取决于战略策略运筹。前提都是要知己知彼,对双方国力有客观认识。从自然禀赋、国内经济、对外经济、民生、科技、教育、金融、外交、军事9个方面,通过有限的40组参考指标,直观对比中美两国的综合实力,并结合美国的霸权体系,可以对双方差距作出初步判断(数据略)。
总体看来,中美国力差距较大,在可预见期内难以消除。单纯按可量化指标分析,美国大部分质量型指标领先,中国部分数量型指标有优势和潜力。中国经济总量占全球份额日渐扩大,与美国的差距在逐步缩窄;但人均水平依然较低,经济总量与发展质量形成反差。中国制造业、新经济、内外贸易、企业竞争力、科技创新及城镇化等发展迅速,半导体、量子计算、人工智能等关键技术突破让美感到压力和恐慌;但中国生产效率、产业结构、金融体系、科创能力、城市化水平、文化教育、居民生活、国际传播力等与美差距不小,并未改变“中国是最大发展中国家、美国是最大发达国家”的基本现状。从近30年各项经济指标尤其是GDP数值看,美国并没有绝对衰落,与其他国家相比增长势头还在,主要变化在于与中国的差距缩小。断定美国国力绝对衰落缺乏数据支撑,但美国全球霸权的逐步削弱已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做系统性定性分析,中美两国最大的差异在国际权力、国际地位和国际影响。美国追逐世界霸权逾百年,形成有五大支柱的霸权体系,对其综合国力产生乘积效应。美国的军事霸权,以世界上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同盟体系、军事工业和核武库为支撑,在全球范围保持军事存在和战略威慑,在140多个国家有军事基地和军事设施,为很多国家提供所谓“安全保护”和“核保护伞”;金融霸权,以世界主要储备货币美元为核心,强韧的金融体系和金融实力,赋予美全球经济和国际金融主导地位,通过金融手段即可收割全世界的财富;文化霸权,借助媒体、娱乐、影视等传播媒介输出美意识形态和生活方式,操纵国际舆论话语权,塑造全球主流价值观和流行文化,形成具有制度吸引力、价值感召力、文化感染力等“软实力”;科技霸权,引进和利用全球人才创新科技,奠定了全球科技领域主导和引领地位;制度霸权,作为以联合国为核心的现行国际体系创建者,美国在主要国际组织中一直占有主导地位,在国际事务中具有举足轻重影响。在经历冷战后短暂的一超独霸时期后,21世纪以来,由于世界大变局和大战略失误,美国的霸权体系受到严重削弱,国际影响力等软实力大不如前,独家操控国际事务的能力下降,国内政治败象和社会乱象史上少见,单极独霸地位逐步丧失。美国因此认定大国竞争成为主要矛盾,实力紧随其后的中国是主要对手,具备在经济、科技、军事、外交等领域挑战和抗衡其霸权的综合实力和战略意愿,遂将全球战略重心转向集中遏制中国崛起,极力恢复并增强霸权体系和霸主地位。
然而仔细盘点数年来中美贸易战和“脱钩断链”成效,我们看到两国经济依然深度融合,相互依存紧密对遏华战略形成制约。大量数据表明,中国“深嵌在美产业链中”的局面总体未变,利益交融交织关系复杂缠绕,美国对华强硬政策害人害己,贸易战造成的损失94%由美企业和民众承受。
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商品贸易国和第二大经济体,在很多领域是美主要供给方、最大市场和商业竞争与合作者,既是美信息技术、电信设备等领域主要竞争对手,也是全球最大汽车、智能手机等需求方,是很多美大型跨国公司难以舍弃的最大海外市场。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制造供应国,美国的供应链高度依赖中国生产,不少美国公司短期缺少中国上游供应很难运转或维持效益。美国制药和生命科学、批发和零售、能源交通、计算机软硬件和互联网服务等14个部门中,有10个部门以中国为主要市场,5个部门以中国为主要供给方,4个部门中国是主要竞争者。通用汽车每年在华生产300 万辆汽车,波音公司20%以上商业收入来自中国,中国还是苹果、英特尔、耐克、NBA等最大的国际市场等等。美国对华贸易战和“脱钩断链”产生“反噬效应”,“小院高墙”政策受到质疑。世界统一大市场及市场规律,是经济全球化和国际经济体系的内在逻辑,“脱钩断链”和建立“平行经济”缺乏现实基础,共同利益需求仍将是维系中美关系的根本所在。
中美两国经济总量统计方式不同,构成要素及其变量复杂,总量不等于质量和人均,以GDP衡量中美差距意义不大,以竞争定位两国关系更不可取。中国坚持立足国情和时代潮流,跳出竞争对抗的零和逻辑,把战略基点始终放在实现民富国强上。只有着力做好自己的事情,扎扎实实提高软硬综合国力,努力为此营造和平国际环境和有利外部条件,才能从根本上逐步改变自身处境和战略态势,也才能为世界作出力所能及的更大贡献。